周耘芳（大悟）

“人活在世上，一日三餐，为的是吃饱肚子，过上好日子。煮饭要用灶，打柴火灶谁离得开我蒋六。”这是泥瓦匠蒋六从前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

蒋六住在青山村，平时多是给周边村民砌猪圈、做杂屋、打柴火灶。

村东边的桂花嫂，当年上有公公婆婆，下有七个儿女，一大家人吃饭，只要点燃柴火，每次都烧掉几捆柴火。那年，她把蒋六和他师傅请来打灶，酒足饭饱后，她拿出两包香烟递给他们说：“请师徒两个多费心，打出土灶来，要少烧柴火，且做饭、烧水快。”

拌水泥、做土砖、安铁锅、竖烟囱，花了整整一天时间，一口大大的柴火灶成功了。人瘦、个子小的蒋六甚至钻进柴火灶里，拿着铁板抹平灶底板，把缝隙里糊上水泥，里里外外搞得严严实实。此后，桂花嫂逢人就夸蒋六的手艺好。

师傅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，十里八乡打柴火灶的事都落在蒋六身上。有一天，吃完晚饭的蒋六正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，护林员王黑子找上门来：“蒋六，今后打柴火灶，手艺提高点，灶门搞小点，山上的树木都被灶门吞光了。”王黑子的话可以理解，但也不能把这盆污水泼在自己头上啊，蒋六气呼呼地回怼道：“管不住山林，跑来怪我？还是多想想办法吧。”

不久后，乡村开始推广沼气灶、燃气灶。有天王黑子又跑过来：“蒋六，没有人请你打柴火灶了吧，这一不烧柴火灶，山上的树木又变多了。”

“出事了，出事了。”这天上午，老婆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。蒋六问：“天塌下来了吗？”老婆回答：“昨天晚上，桂花嫂家的沼气灶没关好，沼气泄露，她中了毒，口吐白沫，幸亏被及时发现送到医院，才没出大事。”桂花嫂的老伴因病离开多年，几个女儿远嫁他乡，儿子在外地打工。拆除柴火灶后，她一个大字不识的老人，想要用沼气灶这个新鲜东西，还真是脚忙手乱。

第二天，蒋六背着行李，搭上了去省里的班车。一个月后，蒋六回来了。回到家，屁股没有沾上板凳，就来到桂花嫂家说：“我到外面学到打灶的新技术，外面人称这个灶叫节能灶，要不要给你家打一口？”桂花嫂高兴地说：“只要少烧柴火，做饭安全，我带头打这个节能灶。”

新打好的节能灶用几根铝合金管子连成一体，灶口很小，灶台旁边安了两个烧水的罐子，灶台还比原来的小一半。把花生壳、棉花秆放进灶里，呼啦啦，大火在灶里烧起来。不一会儿，桂花嫂炒了几道菜，做了一锅饭。正准备吃饭，咕隆隆……罐子里的水也烧开了。更让桂花嫂合不拢嘴的是，铝合金管子里冒出阵阵热气，屋子里像装了空调，热乎乎的。

“桂花嫂打了口烧柴少、做饭烧水快，还能取暖的节能灶！”消息迅速在村里传开，村里村外纷纷来请蒋六打节能灶。

天刚擦黑，门口的路灯就亮了起来。老婆把菜端上桌，蒋六刚品了一口米酒，“蒋六、蒋六。”人没进门，王黑子的声音进了门，他走到蒋六身边轻声说：“节能灶能烧秸秆、木屑、油茶籽外壳不？”蒋六说：“除了山上的石头，村前的黄土不能烧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能烧。”

王黑子摸了摸后脑壳，红着脸说：“蒋六兄弟，明天请你给我家也打一个节能灶吧。”